陪伴——送给天下女儿的心灵枕边书

更新时间:2024-04-02 11:04:24
陪伴——送给天下女儿的心灵枕边书

  深冬,暖阳,搬家。

  这是2015年12月18日我的生活标签。

  从2013年5月开始,尚还年轻的我被严重的失眠困扰。拜访了各路名医,尝试了不少药方,但见效甚微,睡眠焦虑渐成情绪障碍,一个阳光、开朗的女子就这样忧郁成枝头飘摇的黄叶。在医生的建议下,在这个冬天,我放下工作,携上母亲,来到异乡一宁静小院,开始静养休息。

  母亲身患腰椎疾病,做过多次治疗,未可根治,导致腿脚不灵。但作为我的生活营养师和精神慰藉员,她是最好的人选。而她,终于能够专程陪伴女儿,自是喜不自禁。从老家出发,一路颠簸,母亲是晕车的,多次呕吐后脸色苍白的她总是安慰我:“没事,不要担心!”间或还要挤出几丝笑容,我心疼不已,但也只能强装笑颜。

  多年没有和母亲同榻而卧了,来到这个新家,我们忙着添置用品,打扫卫生。晚上,我们都乏了,并肩相偎在一床被子里。我摩挲着她那干糙的手,感慨道:“妈妈,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。”本以为母亲会应声而叹,但她没有言语,惊愕间,她突然低低地道出了一句:“养个女儿好残忍!”我以为我听错了,母亲从未对我说过这种有怨气的话。特别是我成家以后,母亲的话中除了叮嘱、牵挂和宽慰,不曾有半点责怪的意味。刚才……我难以置信,怯怯地问:“啊?妈妈你说什么?”母亲的手稍稍抖了一下:“你们结婚以后,我整整过了三年才适应。每次听到外面有人喊妈妈,我就会飞快地跑出门,以为是你回来了,可看到的却是对面家的秀芝;每个星期五,我都像丢了什么似的,没有心思做任何事,一次又一次跑到门口,甚至跑到小路上张望、等待,往往是一天都盼不到你;晚上睡觉的时候,左手总是向一边伸直,习惯了搁在你的脖子下面;做梦的时候,经常在帮你梳辫子,有时,分明听到你口口声声地喊我,我会高兴得大应一声,然后就醒来了……”

  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,我微微一颤,全身像在冬天被雨浇透,寒意从头到脚蔓延。这才是真相!我像一个醉汉迎来当头一棒。在我朝着新生活奔跑、忙碌的日子里,我也想母亲,也牵挂母亲,但这种情愫在生养孩子、参加活动与应酬等各种纷繁的事务中被点点淡化。偶尔和母亲打通电话,或者回去一趟,母亲总是笑着问这问那,忙着为我准备她亲手做的各种农家菜。问她过得怎样,需要什么,她永远都是摆摆手:“我们过得很好,你忙,不要牵挂,自己注意多休息,记得按时吃饭……”那时,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陀螺,每次回家都是趁节日或者父母的生日,皆是来去匆匆。我知道我给予父母的太少了,但疲于奔忙的我连这种愧疚都无暇去感受,我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母亲一如既往的关心。

  对于母亲,孩子就是她的全部,而我,更是她心尖上的肉。我如此无情地抽空了她的世界,却浑然不觉。我把母亲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,紧紧地握着:“妈妈,为什么你从不说?”“我怎么说?说了只会拖累你们。你弟弟懂事,但从读高中开始,就一直在外面;你哥虽然在我身边,却不太懂我;唯独你……我怎么舍得?……”是的,母亲虽然有三个孩子,但我和她是最贴心的,或者说,在我的世界里,她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守护神。

  儿时,因为祖母和父亲有重男轻女的思想,他们对女孩有明显的偏见,很少对我嘘寒问暖。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儿,母亲自是格外疼我,而我又生得乖巧、伶俐,学习成绩也好,母亲更是对我喜爱有加。吃饭的时候,她总是先给我倒些汤到饭里,因为我吃得慢,总是饭还没吃完,菜就没有了。那时,家里条件不好,偶尔煮顿肉或杀只鸡,基本没我的份,先要给祖母和父亲留一份,剩下的一般被哥哥抢去一大半,其他就是弟弟的战利品,我很少和他们争抢。母亲见状,总会在煮好后给我盛一小碗,于是,在哥哥和弟弟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,我也能在那一小碗汤里吃到零星的几块肉。我体质弱,容易伤风感冒,母亲常常在深夜背着发烫的我,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村里的赤脚医生家。她不仅心疼生病的我,还要为药费发愁。而我总是精瘦精瘦的,母亲又买不起补品,她为此很担心,常向别人打听补身子的方子。

  在我七八岁那年,不知母亲怎么攒到了一点钱,竟然买了一瓶鱼肝油,那是我儿时吃过的最好吃、最营养的东西,一个长方体的大玻璃瓶里装着乳白色的又香又浓的液体,为了不让别人发现,母亲把它藏在装被子和衣服的大木箱里,每次都放在最底下。必须趁家里没有其他人,母亲才把我带进卧室,小心地从木箱最底下把那个瓶子找出来,然后叮嘱我:“快喝,就喝两口!”于是,我仓促地,实际是迫不及待地捧起瓶子,美美地大喝两口,喝完后,还小心地舔掉嘴边残留的乳液。我知道母亲的用心良苦,所以,从不对别人说起,也不去偷喝,虽然,那个木箱在那一年那么莫名地亲切而有诱惑力。我知道这乳白的香甜的东西太珍贵了,也知道母亲能让我独自享用它太不容易了。在这乳白的香甜里,我那么深刻地体会到――母亲在拼尽全力地爱我!而我对母亲的爱,也在她每一个悄悄的动作里潜滋暗长。

  母亲长得清秀,是村里的俊媳妇。她爱美,尽管她穿不上漂亮的衣服,也戴不起当时很流行的手表,但她总把自己打理得干净、清爽,如荷塘里的莲花。更神奇的是,学过裁缝的她,总有办法把我打扮得像小公主似的。她会把一些零散的布块恰如其分地缝成一条条好看的裙子,或在她师傅那里捡拾一些不要了的布条,再用上她自己旧衣服上的布,给我们几兄妹缝制漂亮的新衣服、新裤子,她甚至能用一些碎布做成蝴蝶结,巧妙地嵌在我衣裙的腰间,或别在我长长的辫子上……

  我虽然长在农家,长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家庭,但因为我体贴、懂事,手脚勤快,祖母和父亲也少有责怪;在学校,我好学上进,参加各种活动,也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。最主要的是,有母亲小心翼翼的呵护,我如出水芙蓉在那个小村庄里安静、快乐地绽放。村里的大人都视我为自家孩子的楷模,而这些,又成了母亲的骄傲。

  日子悄悄流逝,我慢慢长大,也愈发看得懂身边的事。于是,一些我曾经有意回避的事实,更加清晰而无情地铺张开来――父亲脾气暴躁,不关心母亲,还常常责怪她,和她吵架。母亲多是隐忍,实在不行,便和他吵几句。父亲是个勤劳的人,但太苛求完美,又不懂得体贴、疼爱自己的女人。于是,生活中,他有太多不满意。母亲再辛苦,再体贴他和长辈都无济于事。哪怕在她胃疼、经期疼痛、感冒发烧时也得照常劳作。一个如此瘦小的女子,挑肩担粪,田间地里,白天忙得直不起腰,晚上还要给一家人做饭,照顾三个孩子,喂养几头猪,一头牛,大家都睡了,她便强睁着睡意汹涌的双眼,在微弱的灯光下揉茶叶、烤茶叶,半夜再去田里放水……不仅如此,家里的分毫收入都是爸爸攥着,母亲没有一分钱自由,家里任何东西,母亲都没有支配权,哪怕给点麦子给姨妈,母亲也得偷鸡摸狗一般躲躲藏藏,若被发现,惊魂未定的她必定遭来一场痛斥……如此身心俱疲,母亲也想出去打工,过一天自由的日子,但一想到我,她就不忍心了。她多次蹲下来抱着我,眼泪纵横:“华,妈妈好想出去,想到外面找活干,但妈妈不放心你!”每每这时,我便紧紧地抱着母亲,使劲抓着她的衣服,哭着说:“妈妈,你别出去,我害怕!妈妈,你一定不要出去,不

  要出去!……”我特别害怕母亲出去,那时,我害怕父亲的嘴脸,觉得他总是很凶,哥哥很调皮,常常捉弄我,弟弟和我关系好,但他太小,这个家,若没有母亲,我就没有一点安全感。每天早上睁开眼睛,我首先会大喊一声“妈妈!”,若听到母亲的应答,我的心就瞬间安稳了,觉得这一天有依靠,有希望;若没有听到她的应答,我便风似的起床,疯了似的到处找她,直到找到她为止。如果这天母亲外出了,我便蔫儿吧唧的,像丢了魂似的,一天都心神不宁,根本没有快乐可言。这样的童年里,母亲成了我唯一的依靠和最重要的守护神。而我知道,我越孝顺、懂事,家里的纷争就越少;我的成绩越好,母亲就越高兴。所以,我一直很自觉,用表姐的话说:“你自觉、乖巧得让人心疼!”而母亲,为了这个家的完整,为了我,她坚守着这样有些扭曲的生活。

  在我小小的心灵里,我和母亲是相依为命的,长大了多赚钱让母亲过上好日子,也成了我心中最大的愿望。

  关于睡觉,母亲就像我的被子,从小我就枕在她的臂弯里安睡,上初中、中专了,在外寄宿的我一到周末就在妈妈的怀里叽叽喳喳,之后渐入梦乡……母亲就是我的家!

  岁月悠悠,时光缓慢,每个生命都如同一艘船,在时间的流里步步向前。不知不觉,父母都步入中老年了,父亲的脾气在岁月的磨砺中稍有改善,而他们也将那种吵吵闹闹的生活过成了常态。而我,也早早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,接着便忘我地投入到了新生活的奔忙中。我当然没有忘记母亲经历的磨难,更不会忘记自己的愿望。我想过一些办法让母亲随我或者独住,都未成行;我也从物质上努力地给予她回报,但大多被回绝;我也间或地问候她,带上孩子去看看她,我感受到的都是她的乐观以及她对我的操心与宽慰。

  我以为母亲是安然的,我以为我的出嫁、远离、忙而不顾像规律一般被她自然接受了,但那晚,那刻,我才知道,在我为自己的小家庭忙得不亦乐乎时,母亲却在孤独地守望。她在巢里拼命地呵护我这只雏鸟,然后又把我放飞出去。我飞走了,连同她的精神依托,一起飞走了。那她还剩下什么呢?就这样把她心头尖尖的那块肉撕走,是何等的.暴虐?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忍受希望与失望快速交替的痛楚的,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把分分秒秒的不适熬成一天,一个月,一年又一年……而我却在几乎无觉察的时光里冷落了那颗最温暖我的心,在不经意间,把母亲那颗企盼的心碾落成泥。直到那一刻,我才真正明白,母亲需要的只是陪伴!

  我结婚十来年了,十来年,母亲熬过了多少个孤单、失落的日子?我竟然有三千多个日子没有好好陪伴母亲了。现在,我俩在一起,睡在一张床上,却是因为我病了,我需要母亲的陪伴。当我需要时,母亲总是第一个无条件地出现,可是当她需要我的时候呢?当她想我想得失去自我的时候呢?我都不曾知道!愧疚像一条冰冷的蛇缠住了我的全身,我无法动弹,眼泪无声地滑落,我咬着嘴唇,抽噎着:“妈妈,对不起,是女儿不懂事!”

  “傻瓜,都过去了,没事!只是今晚我们又在一个被窝里,你又在我的怀里了,我才忍不住说的,别多想。”母亲转过来拭掉我的泪,轻轻地说。

  我吞掉眼泪,笑着面对母亲:“嗯,是的,那些愚蠢的日子都过去了,以后,我一直会在你的身边,会陪伴你和父亲,我们会生活得很快乐!”

  母亲的左手和我的右手十指相扣,紧紧相扣:“是的,你想想,我和你爸那么艰难的生活都过来了,你一定会好起来的!我们都会好好的!”

  夜深了,静静的。冬夜看不见月色,我却分明看到如水的天光,它从窗外倾泻进来,我的心豁然开朗――感谢上苍,它让我放慢脚步,来此静养,不就是赐给我一个机会吗?一个让我好好陪伴母亲的机会!

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努力调整心态。清晨,我陪同母亲做养生操;上午,我们一起出去逛街、购物;下午,我陪她去公园逛逛,或者,陪着她和其他老人玩牌、打乒乓球;晚上,我们一起跳广场舞……我用相机记载着母亲荡秋千时如花的笑容,拍摄她跳舞时蝴蝶般翩翩的舞姿,录下她在KTV深情的演唱……

  岁月是把双刃剑,它在我们的脸上刻下道道印记,却也雕刻着我们愈发成熟的灵魂。我领着母亲走在年轻人的轨迹里,时不时让她奢侈一回:洗洗脚,看看电影,逛逛书城,做做按摩……母亲教我简单地生活:饮食清淡,天天锻炼,凡事放得开。她总告诉我: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。当我一次次被情绪左右时,她的笑容总能击溃我心头的浮躁与不安。在这样的陪伴里,母亲愈发年轻,而我,也愈发坦然。

  此时,广场上亮如白昼,母亲正与练太极拳的老人们交谈甚欢,我在一旁幸福地看着。我拿起手机,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,此刻,我想起了独自在家的父亲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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